质的量化与运动的量化

今年读得最后一本书了。其实张卜天光这一本就能奠定现在国内科学史研究头把交椅的地位。填补了我关于所谓calculators的空白(之前只是在Funkenstein的书中有所耳闻)，当然碍于数学，物理都忘得差不多了，看得竟有点吃力。中世纪的确是个奇妙的时代，当然中世纪也只是现代人特有的记忆建构的图像。

《运动学术语古今对照表》最直观地反映了本书的论题和动机。对牛津和巴黎的两组经院哲学家的研究表明，伽利略的工作——他关注的问题，论证的方法，乃至部分数学化的结论——无论受经院哲学的影响大小，至少是能找到对应物的。但另一方面，如果对这些术语采取反辉格式的解释，意识到经院哲学术语的本体论含义（即它们的形而上学包袱），就又会重新发现伽利略的伟大：他剥除了包袱、澄清了术语、从哲学中抽取为他所用之物。在这个革命里，“使用数学来描述”还不够，“仅仅使用数学就足够了”才是真正重要的。

看到导言，我对中世纪晚期的运动观改观了，原来质的量化出现得更早，经院自然哲学也有量化，但本体论上没有用量取代质。“亚里士多德的范畴理论。描述的是存在而不是生成，但根据亚里士多德物理学，运动却是潜能的现实化，是一个趋向目标的过程，即生成。因此试图用亚式的范畴或谓词理论来处理他的这种目的论，总会遇到困难”。后半细节性的讨论实在很难啃下，他日再阅

张卜天，一个补天的男人。

很精细踏实，但没有醍醐灌顶的那种快感。本文的亮点在于其“反辉格”的意旨；作者力图揭示中世纪的思想背景的特殊性和与伽利略思想的差异。

“本书是国内第一部关于西方中世纪物理学史研究的专著。它基于原始文献和此前科学史家的研究成就，以“质的量化”和“运动的量化”问题为线素，以语境主义的眼光，比较完整而系统地讨论了14世纪经院自然哲学家的运动学成果及其哲学、逻辑和神学背景，填补了国内空白。”

“可以说，中世纪晚期已经隐藏着后来思想发展的一切可能性。”“在上帝的保证下，中世纪晚期的经院哲学家考虑的是问题的一切可能性，其逻辑上的彻底性和内在的张力甚至超过了现代。”“要想理解现代性，理解近代世界的起源和产生，理解古典遗产的传承和发展，中世纪恰恰是一个枢机。”本书是一个帮助我理解亚里士多德和中世纪逻辑学，数学（如比例论）以及形而上学的良好途径，生动地展示了中世纪某些具体的神学问题和其问题意识，思考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