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容简介
1924年,寂寂无名的卡夫卡在41岁时早逝。1930年冬天,创作《迷惘》期间的卡内蒂在维也纳的书店看到卡夫卡的《变形记》和《饥饿艺术家》,这是他最早阅读到卡夫卡。从此开始了他和卡夫卡之间持续一生的联结。这种联结所产生的轨迹包括大量笔记和研究文章,时间跨度从1946年直至1994年,如今完整体现在本书中。这些笔记和文章堪称卡内蒂关于卡夫卡和自己的另一种审判。这场旷日持久的“审判”显然是双向的,既是比较、审视,也是内省和独白;是卡内蒂与卡夫卡这位“残酷伙伴的对话”,也是20世纪两大德语作家之间的传承,完整呈现了一位在卡夫卡影响下成就自我的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的精神旅程。
◎ 编辑推荐
笔记在卡内蒂的整体写作中占有重要地位,已出版的德语版《卡内蒂全集》中有两大卷都是笔记(还有大量未出版的)。这些笔记文字既是非常私人性的内心呼告,又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承袭着德语文学中包括卡夫卡在内的文体传统,是兼具文学性和思想性的作品,也为卡内蒂的创作生涯和多元写作风格提供了详尽的旁注。
自1930年首次阅读到卡夫卡,至1994年去世,卡内蒂写下了大量关于卡夫卡的笔记和文章。这些笔记与《卡内蒂全集》中已出版的笔记如《人的疆域》等并不重叠,是由本书编者从卡内蒂的遗稿中另行整理的。
全书的核心内容是卡内蒂1967—1968年关于卡夫卡致菲利斯书信的研究,包括一篇名为“另一种审判”的长文和与此文写作同时期的大量笔记。这一时期也是卡内蒂与他后来的第二任妻子赫拉•布绍尔感情日深、交往密切的时段。他以卡夫卡对待女性、爱情、婚姻和写作的态度为参照系,剖析着自己与卡夫卡的不同之处,在一种令他时时感到愧疚的“差距”中完成了对卡夫卡的深刻解读;这种解读是伟大作家之间的心灵相通,是其他任何文学批评所无法取代的。
1981年,卡内蒂因“广阔的视野、丰富的思想和艺术力量”获诺贝尔文学奖。在获奖演说中卡内蒂说:“弗兰茨•卡夫卡,他有着把自己化作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本领,并且使自己摆脱权力的束缚。我要向他学习一辈子,这是至为必要的。”在同时期的笔记中他写道:“又过了四十年,我陪同他(卡夫卡)去了斯德哥尔摩:当着全世界的面,我给他颁奖,在一个也许并不适合他的场合。”
◎ 推荐语
这些笔记记录了最崇高的斗争之一,那就是避免失去生活在一个越来越盲目的世界中的人的视野。
在卡内蒂许多形象鲜明的描写人物肖像的作品中,要特别强调的是《另一种审判》,在这部作品中,作者对卡夫卡和菲利斯•鲍尔之间的复杂关系进行了研究,并塑造了一位在其生活和全部创作活动中以放弃权力为特征的人物形象。
——1981年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
卡内蒂是一位深刻感受到文字责任的人,他一直努力将自己所学和观察到的关于这世界的知识传递给他人,他的语言并非教条式的,而是带着讽刺、急迫、悲伤和欣快的情绪,以心灵的激情传递出激情的信号。他的作品充分捍卫了力量、道德和超越道德的严肃性。
——苏珊•桑塔格
卡内蒂邀请(事实上,迫使)我们作出判断。他的严格是对文学的尊重。
——乔治•斯坦纳(《纽约客》)
◎ 金句摘录
我对卡夫卡每一行文字的喜欢,甚于我的整部作品,因为他,只有他,不带一丝浮夸。
要理解一位伟大作家的生活,首先要了解的是他为自己创造孤独的方式和程度。
最能将卡夫卡区别于其他人的过程,是怀疑的过程,这是他体验世界的一种方式。在他长达五年的痛苦的订婚故事中,他把这个过程拖得这么久,以至于它变成了他的艺术实质。
我58岁时薇查去世。极大的痛苦令我濒于解体。这个崩溃是不同的,也许更糟糕,是一种无法满足的负疚感。直到五年后的1968年,卡夫卡让我恢复了某种意义上的统一。
卡夫卡对于权力,对于各种形式的权力,比所有写过反对权力或关于权力的人都更敏感。他的作品浸透了这一点。其实,他在写作时并没有针对权力进行讨伐,他运用的是他的无力。
卡夫卡隔绝权力的方式十分特别:他学会了让自己变小,小到最后消失。
每个人都是某人的克拉姆。每个人都巧妙地把K挡在门外。
在所有作家中,卡夫卡是唯一没有染上权力,也不施加权力的。
我能摆脱他的影响吗?我现在的写作能否好像从未读过他的书一样?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欠卡夫卡的是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 精彩书摘
笔记1946-1966(节选)
1947年7月6日
我今天夜里读完的这本卡夫卡传记,以一种深刻而又奇特的方式打动了我。“在世”的作家里,卡夫卡是唯一与我贴近的,我对他像对一个老人一样欣赏。我感到他似乎还活着,不是因为他现在即使活着也才64岁,而是因为他就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而且越来越像,或者不如说,世界变得越来越像他。他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都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每一个细节都很简单。他具有清教徒的某些特点,又更像一个犹太人,也许称他为以赛亚人最准确,他所代表的是清教徒的古犹太形式。1930年冬天,我正在撰写小说《迷惘》——它那时当然还没有名字——我初次接触了卡夫卡。我在兰伊书店里买了《变形记》和《饥饿艺术家》。我为《变形记》着迷,它在我眼里是完美的。我当时在阅读司汤达的《红与黑》德语版,除此之外,那个冬天没有任何别的文学著作如此接近我。我记得,当我正写到基恩——那时候还叫康德——的病房时,我读到了《变形记》。无疑它影响了我这篇小说第一部分之后的进展,我一直在心里暗暗意识到它的影响,因为我除了《饥饿艺术家》之外,既没读过《审判》也没读过《城堡》,所以每当有人提起这两本书的影响时,我总是很生气,会不假思索地否认。今天我觉得,倘若没有《变形记》,基恩会僵化成石头,他与苔莱瑟在房子里最后的冒险会以另一种方式发生。从《饥饿艺术家》整个小说集里,我只记得冠名的这一个故事。我把它念给薇听,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小说结尾处饥饿艺术家出现了失声的状态,在《迷惘》中也有同样的剧情,基恩“在理想的天空中”遭到强暴的搜身后也说不出话来,他失望地躺在地上,却仍旧在渴望着他的钞票。
我要说,卡夫卡的这个影响不可能很大,也许他在精确和缜密方面鼓励了我,而这是因为我过于迂腐而使自己早已陷入其中。当初幸好我既没读《审判》也没读《城堡》,不然我可能会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1948年1月28日
言语、感受和怀疑的世界:乔伊斯、普鲁斯特和卡夫卡。
1950年3月30日
卡夫卡,细节的巨人。
1951年1月13日
顾虑与亲密。(卡夫卡)
1951年3月6日
我问自己,为什么现代文学中那些享有盛誉的人物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萧伯纳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愚蠢的笑话,纪德对于我无足轻重,艾略特让我讨厌,曼氏让我觉得乏味;瓦莱里是个例外,他是所有人里唯一能让我得到消遣的。不过,我必须说,卡夫卡和普鲁斯特即使在今天也依然活在我们心中,我对这两个人的崇敬只有逝去的古人可比。
1964年12月14日
我对卡夫卡每一行文字的喜欢,甚于我的整部作品,因为他,只有他,不带一丝浮夸。
只有在爱情中,才有浮夸的余地,浮夸是一种渗透整个人的阳刚气质。我不相信,卡夫卡能让一个女人真正欢乐。我也是年至五十八岁才尝到滋味,以前我都是举双手双脚反对,在恋爱中我只体会到嫉妒,而这样的爱情体会太少了。
每当想到卡夫卡时,我自己的反应便是乏味,就像所有生活在地球之上的动物的反应一样。要成为一个人,必须像卡夫卡那样变成一只虫,只能爬行,生活中一切都注定失败。必须做计划,而这些计划最终都不能实现。必然早死,就算他自己不乐意。人活着的短暂岁月,大部分必然都是病态的,必须逃离强者,遁入地下。
1964年12月26日
和卡夫卡一样,我做不到。他的境界是无能为力,为此人们必会永远爱他。
对于我,我的王国是权力,人们对我只会感到厌恶,因为只要不沉迷于权力,就没有人会恨得要摧毁它。
卡夫卡罕有的天性(本世纪最高贵的)却逃脱了权力,于是在他的一生中没有什么让他感到羞耻,也因此他在特别的纯真状态下过早去世。
我不得不承担所有的罪责,而且是我最讨厌的,为了不增添任何罪责,为了不忽略任何与罪责有关的东西。
1965年5月6日
普鲁斯特—乔伊斯—卡夫卡
奇怪的是,本世纪最重要和最有影响力的作家,都深深执着于日记这种形式。普鲁斯特的那部作品,世界文学里内容最丰富的回忆录,由数十年的日记发展而来,无疑受到日记体作家圣西蒙的影响。乔伊斯把每天的感知推到新的极致,乃至对瞬间的感知,达到了一种共时性。卡夫卡充分展示了他对日记的热情,日记是他最喜爱的读物,他对这种读物的贡献,值得花时间探究一下。他自己也留下了一本值得认真研究的日记。日记的尊严在我们所理解的现代派文学的分支里,达到了最高的水平。倘若对此还有异议,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是疯狂的。
◎ 作者简介
埃利亚斯•卡内蒂(Elias Canetti,1905—1994),犹太裔英国作家,198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出生于保加利亚的鲁斯丘克,成长于曼彻斯特、苏黎世和法兰克福,1929年在维也纳获得博士学位,1930—1931年撰写长篇小说《迷惘》并于1935年出版。在奥地利被德国吞并后移居伦敦,为政论集《群众与权力》(1960年出版)进行人类学和社会史研究。他的戏剧作品在60年代曾经引起轰动。从70年代起主要居住于瑞士,并因其笔记和自传三部曲《获救之舌》《耳中火炬》《眼睛游戏》而闻名。1994年在苏黎世去世。
◎ 编者简介
苏珊娜•吕德曼(Susanne Lüdemann),自2012年起任慕尼黑大学近现代德语文学和文学研究教授,发表了大量关于弗兰茨•卡夫卡和埃利亚斯•卡内蒂的文字。
克里斯蒂安•瓦辛格(Kristian Wachin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