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汉字密码》(上、下册)的“代前言”的介绍,作者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他是“去年(即2000年)才开始正儿八经对汉字的起源及流变进行研究”的,“这一年多,他放下了手里的所有工作和经营,一门心思研究古人的造字法,……终于提出了自己大胆的立论……”。通过这火箭速度的“研究”之后,他向汉朝到现代的文字学大师“叫板”、“说不”了!他认为过去的“古汉字研究有问题”,“许多汉字本义的解释错了”,“传统方法显然已经落后了”,应该“被推翻”;而他这本“新”的“著述”“将会在汉字研究领域产生震动”。为了扩大“震动”效果,他“琢磨”了“两年多”(请注意:前面提到他的“研究”才“一年多”),然后“建议”在奥林匹克公园“建起一座汉字博物馆”。那么,这个“博物馆”将展示些什么内容呢?作者在给北京市市长的信中漏了底儿:“我殚精竭虑……整理出一千多个基础汉字的形、音、义来源,在汉字发生和流变的学术研究上也有一些理论突破(本人可随时呈上即将付印的书稿《汉字密码——中国人的造字故事》),可为‘汉字博物馆’的建立提供一个至今无人能够提供的设计平台”。
面对这前无古人、惟我独尊的豪言壮语,人们不禁要问:这《汉字密码》(上、下册)在汉字研究方面究竟提出了什么样的“新立论”、“新突破”呢?
笔者耐着性子,从头到尾地读完了这本“奇书”,发现它并未曾完全“推翻”文字学的“旧说”;相反地,书中不仅沿袭了许多学者的研究成果,而且把别人摹写的一些古文的字例复印过来据为己有。——但是,如果说作者没有自己的新“创造”,那也有些冤枉。他最突出的“创新”,就是无中生有地用“生殖文化”和“屁文化”(请注意:这是作者的原话,而不是强加于他的话!)去肆无忌惮地曲解不少汉字的字源。
本人不准备过多地引录这本“奇书”独有的奇谈怪论,以维护报纸的纯洁性,只在不得不引录的时候才举少数的例子,因为这《汉字密码》(上、下册)中确实充斥着大量的不堪入目的描述“性”的文字。
如所周知,汉字中极少数与“性”有关的字源,自古以来早有一些文字学家揭示或论述过,例如“也”字是“女阴也”;“且”(“祖”的本字)源自男性的性器形状;“匕”、“”分别是雌、雄动物的符号(像“”、“牡”等字的偏旁)等。但是仅此而已,汉字在事实上并不存在所谓的“生殖文化”和“屁文化”;汉字研究也不存在所谓的“受士大夫观念的影响,耻于谈性”的现象。
而《汉字密码》的作者却用了占全书分量很大的一部分篇幅,以主观想像去代替严肃的科学的学术研究,断言不少的汉字都是来源于人类甚至兽类的“性”。
作者所采用的“论述”方式是:先毫无根据地虚构出一些“符号”,然后据此“推论”出一批汉字的“字源”来。例如“倒(△)”是“女性符号”,由这个符号“孳乳”出来的汉字有“帝”、“不”、“丕”、“否”、“黄”、“同”、“才”、“在”等;“△”是“男性符号”,由它“孳乳”出“享”、“亨”、“余”、“叙”、“食”、“令”、“命”等字;“”和“△”的结合又产生出“合”、“会”、“高”、“京”、“膏”等字。其实,这些汉字的字源,有许多早有公认的定论,却被作者统统“推翻”了。
除用这个方法之外,作者又牵强附会,把更多的本来与“生殖文化”、“屁文化”无关的汉字也挂上了钩,这里只举数例:
把甲骨文“男”字的下半部、“吉”字的上半部、“父”字的竖笔等不同的形体都说成是“男性生殖器”,甚至把“酉”字倒置过来也算是一例;
把甲骨文“卑”字的上半部、“公”字的下半部、“申”和“文”的整体都说成是“女性生殖器”;
把甲骨文、金文“系”、“玄”、“率”、“胤”、“绍”、“素”、“繁”、“组”、“幼”、“绝”等字的构成部分“∞”都说成是“脐带”;
把“方”字说成“用生殖器朝向对方”;把“臾”字说成“表示男子的自慰,即双手将生殖器勃起后的手淫”;把“予”字说成“男女性交以射精为终结,……有给予之义”;“宴”字的本义是“用女人款待来客。……源自上古时期,女俘虏属大家共有,并用之招待客人的习俗”;“毋”则“表示禁止与母亲发生性关系”;而“用”字居然是“大便后用树枝、草根擦屁股”!……——够了,够了!这部“奇书”中龌龊不堪的“奇思妙想”还不止这些,不能再引述了,真是匪夷所思,我们不得不“佩服”作者:亏他想得出来!
从一些字倒可以看出这《汉字密码》(上、下册)的作者在“论述”汉字时是随意性的和自相矛盾的。例如,作者把“同”、“舍”等少数汉字下面的“口”解释为“女性生殖器”,却对包含“口”这个偏旁的大量汉字视而不见,避而不谈。这谈得上起码的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吗?
据《汉字密码》的作者说,他建议筹建“汉字博物馆”的本意是“……为世界提供一处开放式的汉语教学基地,为子孙后代(每年都有二千多万孩子入学)做一件实实在在的事”。笔者只担心:这个设想中的“博物馆”的“设计平台”如何选对选准?如何用正确的汉字科学知识去教给下一代,而不是用胡说八道的伪科学去以讹传讹,误人子弟?这是必须慎之又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