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堂主編談書(我摘抄的一些):
主編談書
食譜上常寫到,做蛋糕等甜點的時候,要放點鹽,能夠提出甜的味道。鹽的妙用就在此。對我們來說,它不起眼,隨處可見,但只要有一頓飯缺了它,人生就缺乏了「對」的感覺。
《鹽的代價》這本書的意義,也就是這樣。為了追求人生「對」的感覺,我們願意付出多少代價,換取愛情與自由呢?若沒了愛情,沒了自由,沒了鹽,人生還有多少樂趣呢?
對《鹽的代價》作者海史密斯來說,她自己就是勇於追求自由、愛情的代表性人物。一九五零年代,美國即將進入麥卡錫主義的高壓氣氛,經濟雖然繁榮,但文人感受到的卻是思想的單一化與制式化,若要追求人生的自由,又要付出多少代價呢?
「垮掉的一代」就這麼出現了。海史密斯當年出版第一部暢銷小說《火車怪客》之後,還在百貨公司裡面當售貨小姐,負責販售洋娃娃。有一天她在忙碌的銷貨、說明日常例行公事當中,突然看見一個身穿皮草大衣的金髮女人走到娃娃櫃臺,臉上帶著有點迷惘的表情(不確定自己想買娃娃還是其他東西),心不在焉地把一雙手套往一隻手上拍呀拍。
海史密斯被這位女性迷住了。貂皮大衣女性買了洋娃娃之後,海史密斯把她的名字和地址寫在收據上(對方買下的貨品要送到鄰近的州),而且事後回憶說,她看著這位女性,自己「腦中出現了奇怪、暈眩的感覺,幾乎要暈倒,同時精神又非常振奮,彷彿我看到某種異象」。
那天海史密斯下班後回家,當晚只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就構思出《鹽的代價》這個故事的點子:年輕孤獨的百貨公司售貨小姐,富有但迷惘的美麗中年婦人,兩人見面後如乾柴烈火相愛。彼此都不確定這就是愛嗎,還是這是一場人生災難的開始。
這個故事好像憑空從海史密斯的筆下流洩而出:開始、中間、結尾。隔天早上,她的感覺更奇怪,她發燒了,有噁心的感覺,而且洗澡時注意到自己腹部的皮膚長了小水泡,一看就是水痘。體溫上升到華氏一百零四度,臉、軀幹、上臂、耳朵和鼻孔,都覆蓋著、排列著膿包。不但會癢,還會破裂。
這次患病,就是《鹽的代價》這本書的種子:發燒會刺激想像力。書成之後,原來的出版商哈潑公司拒絕出版。到了一九五二年才找到新出版商,以精裝本的面貌問世,獲得評論家的支持。但真正的成功來自於一年後的平裝本,銷售了近一百萬冊。
作者後來其實偷偷跟蹤了那位女性,達兩次之久。依照地址,跟蹤到她的家,偷偷觀察她。而對方始終都不知道。
書中年輕的主人翁特芮絲,可能看來像一朵萎縮的紫羅蘭,但那個年代的同性戀酒吧還只是曼哈頓某處的暗門。想去這些酒吧的人會先在最接近該地點的地鐵站前一站或後一站下車,以免有人懷疑他們是同性戀者。《鹽的代價》的吸引力在於,對書中兩個主角來說,結局是快樂的,或者說她們兩人有機會要共組未來。
這本書還沒問世之前,美國小說中的男同性戀或女同性戀者必須為自己的離經叛道付出代價,不是割腕、跳水自殺,就是變成異性戀(書上是這麼說的),或者墜入孤獨、悲慘而且與世隔絕這種等同於地獄的沮喪境地。
曾有讀者去信告訴作者海史密斯:「您的書是這種主題的作品裡面,第一個有快樂結局的!我們這種人,並不是一定得自殺不可,我們有很多人都過得很好。」還有其他人說:「謝謝您寫出這樣的故事,有點像我自己的故事……」另外有人說:「我今年十八歲,住在一個小鎮裡,覺得很寂寞,因為我無法跟任何人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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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介紹
…理查說,現在換妳許願了。
特芮絲暗自許了個願,她許的願望就是卡蘿。
這是一個追尋真愛的故事。書中人物其實正在對著每位讀者,發出一個深沈嚴肅的問題:為了愛,你願意付出多大代價?或者說,你能否在關鍵時刻勇敢站出來,不計後果追尋愛情?
年輕、孤單的少女特芮絲在大都會紐約裡尋找劇場事業的開端,但卻被困在一個百貨公司裡面當售貨小姐,現實與理想的巨大差距,讓她感到格外痛苦難當。
將近中年的人妻卡蘿,金髮高挑,正在經歷焦頭爛額的離婚程序。她與丈夫感情不睦,又想要保住女兒,更因為環境的煎熬而感到絕望。
在百貨公司裡,卡蘿與特芮絲偶然相遇。特芮絲出自衝動,開始與卡蘿聯繫。卡蘿同樣出自難以形容的感動回了信,兩人從此書信往返,進一步經常相處,彼此鼓勵,也發展出讓她們自己都感到驚訝的關係,兩人終於明白自己找到了真愛。
可是,在當時的社會裡,畢竟不能容許兩位女性之間的愛情。特芮絲的男朋友斷言特芮絲只是一時頭昏,卡蘿的丈夫則請了私家偵探在後跟監,想要找出不利於卡蘿的證據,以便在離婚訴訟上獲得勝利。
兩位女性決定勇敢往前走,相偕外出旅遊。私家偵探在後一一蒐證,使得這場美麗的戀人之旅,後來竟然變成卡蘿在法庭上無窮無盡的苦難之開端。因為「她是女同性戀」這種帶有詆毀性質的控訴,卡蘿在法庭上慘敗,失去了照顧女兒的權利。
這兩位女性戀人的考驗終於來到:在強大的社會規範壓力之下,兩人能否堅守住自己的真實情感,不計代價繼續把感情之路走完?兩人越相愛,就越接近龐大可怕的社會禁忌;愛得更深,被禁忌壓碎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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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試閱
( 第一章節錄 )
「妳是新來的女孩,對吧?」那聲音在一片嘈雜聲中顯得尖銳而清晰,幾乎可以說是甜美的聲音。
「對。」特芮絲邊說邊抬起頭。她記得這張臉。就是那張臉的疲憊讓她看到其他每一張同樣疲憊的臉孔。特芮絲看過這個女人,有天傍晚六點半從夾層樓面走下大理石階梯,當時店裡已經空了。那女人用手扶著大理石的欄杆,想要減輕腫脹雙腳的負擔。當時特芮絲想:這個女性沒生病,也不是乞丐,她只是在這裡上班。
「適應得還好吧?」
然後那女人對著特芮絲笑,眼睛下方和嘴邊都有可怕的皺紋。其實她的眼神充滿生氣,而且頗為溫柔。
「適應得還不錯吧?」她們周圍夾雜著哇拉哇拉的說話聲和?啷?啷的碗盤聲,所以女人重複問了一次。
特芮絲潤了潤嘴唇,「還好,謝謝妳。」
「喜歡這裡嗎?」
特芮絲點頭。
「吃完了嗎?」有個圍著白圍裙的年輕人,蠻橫地想用拇指夾起那女人的碟子拿走。
女人顫抖地作個手勢把他打發走。她把碟子拉近一點,碟子裡裝著罐裝的切片桃子。切片桃子就像黏滑的小橙魚,每次湯匙拿起來時,每一片桃子都滑到湯匙的邊邊掉回去,除了女人吃下去的那口之外。
「我在三樓的毛衣部。如果妳有事要問我,」那女人的聲音有點緊張和遲疑,彷彿她想要在兩人被迫分開之前,趕快把訊息傳遞出去,「找時間上來跟我聊聊天。我是羅比榭克太太,露比˙羅比榭克太太,五四四號。」
「很謝謝妳。」特芮絲說。突然間那女人的醜陋消失無蹤,因為她眼鏡後面的紅褐色眼睛溫柔可親,而且對特芮絲展現了關切。特芮絲可以感到自己的心在跳,好像這顆心突然活過來一樣。她看著女人起身,然後看著她矮胖的身軀移動,直到消失在柵欄後等待的人群裡。
特芮絲沒有去找羅比榭克太太,但每天早晨八點四十五分左右,員工三五成群走進大樓時,她總會找尋她的身影,也會在電梯中、在餐廳裡尋覓她的蹤跡。特芮絲從來沒有看到她,但在店裡有個目標可以找尋,還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整個世界好像也因此大為改觀。
每天早晨到七樓上班時,特芮絲都會稍停片刻,看著一列玩具火車孤伶伶地放在電梯旁的桌子上。這列火車並不像玩具部後面地板上奔馳的火車那般又大又精巧,但這列小火車小小的部件當中,自有一股憤怒氣焰,是大台火車望塵莫及的。小火車繞行在封閉的橢圓軌道中,展現出憤怒和挫折,讓特芮絲為之著迷。
「嗚!嗚!」火車呼嘯而過,莽撞地鑽入混凝紙漿製成的隧道,發出「嗚!嗚!」的聲響,出隧道時又發出同樣的聲音。
她早上踏出電梯時,還有她晚上下班時,那列小火車總是在奔馳著。她覺得它對每天啟動它的那隻手下了詛咒。無論是在彎道時火車頭的抖動,還是在直行時火車的橫衝直撞,她都可以看到一個暴君狂亂而漫無目的的奔馳。火車頭牽引著三節臥車車廂,車窗裡面還可見到小小的人形身影。再後面是一輛開頂的貨車,載著真正的小木頭,另一輛貨車車廂上載著假煤炭,最後是一節守車,跟著整列飛奔的火車快速奔馳在彎道上,就像小孩拉住母親的裙子一般。火車好像是某樣東西因監禁而發了瘋,又像早已沒了生命、永遠不會磨損的東西,就像中央動物園裡面優雅、腳步輕快的狐狸般。這些狐狸用繁複的步伐,一而再再而三重複環繞著籠子打轉。
OVER!!!!!